那边是一阶螺旋楼梯,在这个环状的教学楼内侧单独凸起,所以一到正午,那个散发着冷光灯般的冒牌太阳直射出一道光柱贯穿了整个DNA结构的楼梯,从我这个角度看,如果说在这种背景的衬托下由上空飘下一位美少女,我也不会感到任何奇怪,毕竟那是梦幻般的光柱啊。
大概愣了一分钟,我终于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就像领悟到这种一般出现在小说或漫画里的设定场景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就算破天荒的发生不科学现象,那我也一定不是男主角。
大概是对幻想还抱有一点期望,好奇心驱使着我徒步踏上那道光柱,由于是从环状的教学楼内侧凸出来,所以视野格外辽阔,尤其是攀上更高的楼层,照这样一直走到楼顶,应该能看到整幢教学楼的全貌了吧?
就在我领略四周的风景之时,不知不觉已经到最高的那层楼了,心里想着这幢大楼的原设计师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初衷竟然把教学楼设计成要塞。顺着台阶仰起头,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名少女,散漫的坐在半层楼梯拐角处的台阶上,身体后仰,双手撑在身后的平地,标志性的物品是戴在头上白色的无顶遮阳帽,于是她可以大胆的藐视头顶那个毫无脾气的太阳。
本以为真如我所料会在这种充满着书香气息的地方展开一段邂逅,果不其然连幻想仅剩的一点残念也破灭了,并不是什么中二风格的奇装异服,而是标准的学生装,也并不是什么美少女,不管从任何角度看,只是个就算扔到漫漫人海的大街上都认为是装饰物的路人角色,要说第一印象嘛,身材纤瘦,皮肤稍微白皙而且给人一种健康肤色的感觉,可能跟她有规律的晒太阳行为有关,因为仰头的姿势斜刘海搭在可见的额头上,乌黑的齐肩直发以小于十五度斜角的趋势从左到右逐渐剪短,简直就像为了搭配这螺旋楼梯而设计的,我真想问一句你是这阶楼梯的形象代言人吗?
很快,她注意到了我,倾斜脑袋连续眨了两下眼睛,就像正在享受着阳光的猫咪突然察觉到有人入侵她的领域,但在没弄清对方意图之前并没有多大敌意。
如果我能早一点注意到她,这时候已经笔直的走出楼梯从而避开她了,但我的脚已经踏上下一阶台阶,方向很明确,这个时候转身的话总觉得有些难为情,一定会被很奇怪的目光注视吧,大概能想象到一个陌生人有意回避你,总感觉这人有些古怪,所以我果断继续走下去,表明自己的目的地是楼顶,并没想和她争地盘。
然后,在她如同照相机的眼睛的注视下,我从她身后拐到最后一阶楼梯前,说实话,被她这样盯着我很不舒服,真想摆出个剪刀手的姿势冲她笑嘻嘻的喊一声“茄子”让她“咔嚓咔嚓”眨着的眼睛一次性拍个够,但明显我的羞耻心阻止了我这个自毁形象的想法。
呃……怎么说呢,眼前紧锁的铁门狠狠摆了我一道,不过这下子有理由转身了,看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是谁都能明白其实我是个想去楼顶结果运气不好被锁在门外只好乖乖回去的可怜虫。
于是,在她照相机式的双眼下,我走回到楼下,由于被这种监视让我很不舒服,无奈之下心里默默做了件很无聊的事情以此来释放自己的不适,大概数了数,在斜眼能观察到的时间内眨了三次眼睛,每次连续两下,之后就不清楚了。
眼疾患者?
不太像。
摆脱了那名少女的视线后,我渐渐走回到原先楼层的台阶上,或许在同层的过道上看到徘徊在楼梯上的我,一名眼熟但不知道名字的女生兴冲冲的从楼梯口外冒出来,因为身材比我略高一点,而且身为班长的她最近在负责我的事情,再加上那醒目的至腰间的单马尾,所以印象比较深。
“嘿,那个,转学生?”
转学生……这里没有别人,而且很明显那是对我的称呼。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台阶和她站在同一水平面上。
“嗯?”
“你跑哪去了?离开的时候也不吭一声。”
看到她那诱人犯罪的胸口在小幅度颤动,似乎我的不辞而别让她苦恼了一番。
“嗯……参观下校园的环境。”
“诶?是吗?”
她睁大质疑的眼睛把脸凑过来的那一刻,内心油然生出一种莫须有的罪恶感。
“是的。”
“那熟悉了吗?”
“大概吧。”
至少知道去楼顶的门被锁住了。
“诶?不如我带你去参观下吧,有熟悉的人带路的话,参观起来也会变得很有趣吧。”
她笑起来的样子总让我觉得她在以一种大姐姐的身份和我对话,另外她所说的很有趣这一点,对象应该是单指她本人。
我和她根本上谈不上认识,只是因为她是班长,我是转学生,所以相互接触而已,但仅仅是这不到一天的接触时间,我已经能感受到她作为班长的气魄以及毫无违和感的社交能力,就比如现在,在我所能直视的范围内依然保持着自然的笑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在离我不到一步距离的前方,我想无论是谁都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降低身为陌生人应有的警戒心里,就像一种心理暗示在告诉自己对方是认识我的,或者说像某些昆虫一样散发着一种传递信息的气味,潜意识的提高彼此间的熟识度,但其实吧……是一种毫无本质的包装品。
她侧过身把单马尾甩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双手很自然的放在腰后,一边带路一边和我搭话。
“转学生,你的名字?抱歉,我忘记了。”
“北之序。”
“怎么写的?”
我们的脚步并没有因为交谈而停下或变缓慢,我如实答道。
“北方的北,之间的之,序幕的序。”
接着她转回身,再现的单马尾像雨刮器似的左右摇摆,然后她如同算命先生那样喃喃念着我的名字,如果此时她再掐指一算,我还真期待她能给我算出个什么来。
“班长,之前说的新课本的事?”
“啊,我帮你问过了,具体什么时候运过来我也不太清楚诶。”
“哦,这件事我也不是很着急。”
虽然说平时上课我并没怎么打算用到课本,但桌上空空的,总有些不自在,若放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当填充品,但看到全班都桌上都清一色的放着同一类课本,自己的从众心理就开始闹情绪了,况且老师也不会坐视不理,我可不想刚转来就受到特殊待遇。
“转学生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向周围的同学借用一下哦。”
“嗯。”
结果还是忘了我的名字吧?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班长名字的我没资格这么说。
“课本的事你就不用担心啦,说不定明天就运到,或者后天,嗯……说不定明年会同下一届一起运过来哟。”
故意说这种话其实是想让我更加担心吧,别以为用这种开玩笑的口吻我就真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转学生。”
她朝我斜了一眼,听这语气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嗯?”
“刚才你去楼上……做什么?”
一句很普通的疑问,在我听来仿佛有什么隐情,我抬头望了望走道外的那阶单独凸出来的楼梯,难道楼顶上真的封印着什么身穿中二风格服饰的美少女吗?
嗯……我到底做了什么呢?
“参观校园。”
我平静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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